鸡既鸣矣,朝既盈矣。过完新春佳节,丁酉鸡年已经正式开启。如同一声鸡鸣,召唤人们一天新一轮的生活劳作,过完节,我们也将陆续开始新一年的工作和奔波。在预示着新希望的初始,美术文化周刊搜集了各大博物馆、美术馆典藏的以鸡为题材的珍贵艺术品,并刊发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杨泓研究员撰写的鸡文化解析文章,以飨读者。 “一唱雄鸡天下白”。鸡年,给人们带来的是晨光般的希望。 “鸡鸣将旦,为人起居。”在计时器尚不完善的中国古代,人们更习以雄鸡报晓的啼鸣作为一天开始的标志。晋朝祖逖闻鸡起舞,常被用于比喻志士奋发之情。由雄鸡报晓衍生出的神话,最值得注意的是有关“桃都”与“天鸡”的传说。据《太平御览》引《玄中记》:“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树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即鸣,天下鸡随之鸣。”令人感兴趣的是汉代文物中,可以看到桃都树的形貌。在河南省济源县泗涧沟西汉晚期墓中出土一株釉陶树,主干修直,侧旁横生九枝,枝端有上翘的花叶,并分别塑有飞鸟、猴子和蝉等。主干顶端塑一立鸡,高冠,长颈敛翅,挺胸傲立,似引颈欲鸣。郭沫若先生曾据《玄中记》,将该树定为“桃都”,而傲立树端的正是世间众鸡随其朝鸣的“天鸡”。 关于桃都树,神话中还有其下有二神的传说。据《玉烛宝典》引文,桃都树“下有二神,左名隆,右名窌。并执苇索伺不详之鬼,得而杀之”。至于《太平御览》所引《括地图》中,所记二神的名字,则为“郁”和“垒”。都道出辟邪之神与桃都、天鸡的联系,鸡的形象,同样被用来辟除不详。据《荆楚岁时记》:“正月一日,三元之日,鸡鸣而起,先于庭中爆竹,贴画鸡,或斲镂五彩及鸡于户上。” 桃都和天鸡的神奇造型,在汉代出土文物中极罕见,而模拟家中畜养的家鸡的陶制模型,则在汉墓中大量被发现。常与猪、犬等家畜模型,以及井、灶等庖厨炊具模型放置在一起,反映出鸡这种家禽作为“六畜”之一,与人们日常生活有着紧密的联系。回忆中国古代养鸡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例如河北省武安县磁山遗址、河南新郑裴李岗遗址等处,都有鸡的遗骸出土,表明家鸡在黄河流域驯化的年代,可以早到公元前6000年左右。这也是目前已知的国内外最早的养鸡记录。稍后在中原地区的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遗址中,大都有家鸡遗骸出土,表明家鸡的饲养日趋普遍。在江南的新石器时代遗存中,虽然少见鸡骨,但是出现有最早的表现家鸡体态的雕塑作品。湖北省天门市石河镇邓家塆遗址出土的小型动物陶塑中,以鸡的造型多见,形体虽小,但轮廓鲜明,突出了家鸡高冠短喙的特征,颇具神采。 到了汉代,家鸡的造型日趋写实,肖形而生动。墓中出土的家鸡模型以陶质为主,也常见木雕作品,不论是中原地区、西北地区,以及广州一带,汉墓中都可以见到造型生动的家鸡模型。在河南、甘肃的一些汉墓中,还可以看到家鸡模型与鸡埘和鸡桀(栖鸡的木架)结合放置的例子,特别是甘肃武威磨嘴子汉墓中,多见在木制的鸡桀之上,伏卧着木雕的家鸡,刀法简练,木鸡仅具大轮廓,但颇肖形而生动。在甘肃嘉峪关魏晋墓的画砖中,有许多描绘鸡群的画面,在一只趾高气扬的雄鸡引领下,成群的雌鸡随之行进。这些被畜养的家鸡,最终的命运是成为庄园主人盘中的佳肴。画砖中也有表现女侍杀鸡煺毛的场景,颇具生活情趣。在四川省德阳县黄浒镇蒋家坪出土的一件汉代画像砖上,画面下方左侧有一高冠长尾的雄鸡,挺胸翘尾,趾爪锐利,描绘的应是专供搏戏的“斗鸡”。“斗鸡”游戏,中国古代颇为盛行,从帝王到庶民,都极喜爱。在唐章怀太子李贤墓的壁画中,有一位黄山绿裙的高髻侍女,怀抱一只高冠修尾的雄鸡,应是用于“斗鸡”,是一幅生动的风俗画。 六朝时期,江南青瓷制作日趋繁盛,墓内随葬的家鸡模型也随之改以青瓷制作,更常常制成鸡埘的模型,釉色莹碧。同时期的青瓷器中,出现了一种“鸡首壶”或“天鸡壶”。如出土于南京象山东晋王氏墓的青瓷鸡首壶,壶流塑成高冠的鸡首,鸡嘴处开圆孔即为流口。与之对应,北方的北朝墓葬中,也随葬鸡首壶,但装饰繁缛,壶鋬上饰有螭首,且有的鸡首仅是装饰,有的连口都没有。其中最华美的一件,当属出自太原北齐东安王娄叡墓的釉陶鸡首壶。 隋唐时期墓葬中,仍保持有随葬家鸡模型的习俗,质料以陶瓷为主,有时采取群鸡造型。除了作为家禽的家鸡模型外,还有另一种以鸡造型的艺术品,就是十二时俑中的酉鸡,被塑成雄鸡首人身的造型,身着袍服。昂首伸颈的雄鸡,与十二时俑中同列的猴、兔等生肖相比,显得傲然脱俗,与众不同。 由于“鸡”与“吉”谐音,故中国民俗视鸡为“吉”,谨祝鸡年大吉。 |